第43章 對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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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區的筒子樓, 在整個市區來說，是比較亂的。
即使是三個女生跟著兩位老人通行，也難免擔心會出什麽事情。
好在陶凝的爸爸在離步行街不遠的的地方開了一家4S店, 過去說了一聲陶爸爸直接就派了一個男店員開了一輛六座的車送他們過去。
老兩口的移動攤位就暫時放在4S店裏，反正平時的時候他們也是攀交情找了附近一個熟人借了車庫放的，不然每天從西區推著攤位過來那也是夠嗆。
陶爸爸自然也是看到了張爺爺張奶奶他們的, 聽陶凝小聲說了他們的情況之後，陶爸爸心裏也覆雜的很。
多年的鄰居, 怎麽也沒想到兩位老人會到了這個地步……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誰能想到老兩口用來放糖的碗居然是古董呢！
想到這裏, 陶爸爸又看了一眼路小喬, 閨女的這個好朋友，似乎很有能耐啊！
開車的小夥叫做小錢，知道這回是要送老板的閨女, 一路上車開的那叫一個平穩——都快和旁邊的電動車一個速度了。
就保持著這種慢吞吞的速度, 一行人來到了西區張爺爺張奶奶他們住的筒子樓。
張奶奶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了，她把路小喬她們帶到三樓他們家——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裏。
“其實啊……”張奶奶說道，“這碗是剛搬到這邊來之後，我們買回來的。”
當初他們的兒子被捕入獄, 張爺爺張奶奶把能賣的都賣了，住到這邊來的時候，手裏就只有一些衣服還有身份證社保卡之類的, 其他的就連手機都作價兩百塊錢賣掉了——兒子有錢的時候給買的手機, 好幾千呢！賣的時候就只能賣兩百了。
都是老頭老太太了, 想要找個合適的工作賺錢也不容易。
最後還是停在樓下的那輛移動餐車給了老兩口靈感。
張奶奶以前最喜好吃，做的東西也好吃。他們就想著弄個攤位賣點簡單的吃食，能賺一點是一點。
住在他們同一層的吳淑芬是個請教的好人選，樓下的餐車就是她的。
吳淑芬是幾年前就來到這裏住下的，身邊還有一個兒子在念小學，平時的時候都是推個攤位出去賣點鹵味的。
也是老兩口的運氣好。
他們去找吳淑芬詢問怎麽擺攤賣吃食的時候，吳淑芬正好攢夠了一小筆錢，租了一個十平米大小的鋪子。
雖然面積不大，但好歹是可以遮風擋雨。
看老兩口沒個孩子幫忙，這麽大把年紀還要出去賣吃的賺錢，吳淑芬也是感同身受，不僅好好教給了他們一些擺攤賣吃食的小技巧，還把她原來那餐車以相當便宜的價格賣給了老兩口。
這裏面，自然也包括了一些鍋碗瓢盆。
宣德雪花藍的那只碗，就是在那個時候買回來的！
說到這裏，路小喬她們也都明白了碗的來歷。
只不過……讓她們過來這邊，又是為什麽呢？
張爺爺在旁邊接過話茬，“小姑娘，我們知道你有本事，想請你幫忙，去淑芬家裏看看還有沒有值錢的古董了。”
“淑芬她是個好人，可是最近她們家……唉！”
原來，吳淑芬租了個小鋪子之後，生意穩定，日子也過的不錯。
沒成想，半個月前，她去接她兒子放學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就暈倒在了路上。
有好心人送她去了醫院。
一檢查，醫生說，吳淑芬的腦袋裏長了顆瘤子。
這著實是在這個經受了苦難還努力頑強的女人身上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即使醫院的結果還沒有完全下來，不知道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但是做手術的費用、術後的修養……對於吳淑芬來說都是天文數字。
而且她家裏除了她和她兒子，也沒什麽親人了。
丈夫……早就離婚了，不提也罷！
現在吳淑芬出了事情，家裏就一個還在上小學的兒子，也就張爺爺張奶奶偶爾幫忙搭把手照顧一下。
這回路小喬認出來宣德雪花藍，對張爺爺張奶奶是雪中送炭，但是又讓他們糾結不已。
照理來說，這碗是他們買回來的，當時雙方都是不知道真實價值的，買回來自然算是他們的了。
但是主要在於他們和碗的原主人吳淑芬是熟識的，對方還幫助過他們，現在又正好遇到了困難。
要是他們自己把碗賣了發財，讓吳淑芬母子倆在醫院裏經歷絕望，他們自認是做不到的。
所以才會想到先讓路小喬過去幫著看看，吳淑芬家裏還有沒有值錢的古董能讓他們度過難關了。
路小喬聽了之後若有所思，問了一句，“那萬一她們家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怎麽辦？”
張爺爺張奶奶相互之間看了一眼，“咱們家欠債還有八十萬，如果這碗真的像小姑娘你說的值五百萬，那我們老兩口就去和淑芬商量商量，我們只要八十萬，其他的……都還給她，讓她治病！”
這個決定，讓路小喬他們這幾個年輕人沈默了。
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她會把錢還給對方嗎？
路小喬不知道。
按照她們古玩這行的思維，撿漏那也是公平交易得來的，憑的是本事和運氣，哪裏有還給人家的道理？！
但是要是遇到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路小喬想著她應該會想辦法至少把醫藥費想辦法給付了。
這個時候，明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還稍稍覺得這樣的行為可能有點傻。
但是看別人這麽做了，心裏還是很敬佩的。
路小喬答應了跟他們去吳淑芬家裏看看。
***
吳淑芬沒有住院，還在家裏休養。
最後的結果還沒出來，她還是能省一點算一點。
她兒子年齡還小，雖然之前去醫院知道媽媽生病了，心情有些低落。但是吳淑芬只說是感冒了身體不好，所以孩子並不知道媽媽生的什麽病。
吳志軒本來是在做作業的，聽到敲門聲忙著跑出來幫媽媽開門。
開門看到隔壁的張大爺張大媽，後面還跟著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小錢沒有跟著過來。
吳淑芬雖然還在為自己還有兒子的未來擔憂，但是看到張大爺張大媽，還是露出了笑容，“張叔張嬸，今天回來的很早啊？”
又看看路小喬三個女孩子，“這是……你們的孫女兒？”
張奶奶笑著答了一句，“是認識的小朋友，都是好孩子。”
“哦。”吳淑芬答應了一句，“那你們先坐，我給你們倒杯茶吧。”
說著就準備去廚房倒水。
被張奶奶趕緊阻止了，“你別忙了，好好坐著，我去倒水。今天過來啊是有事跟你說！老頭子，你好好和淑芬慢慢說。”
張奶奶說著就拉路小喬進了廚房——因為值錢的宣德雪花藍是一只碗，張奶奶覺得可能性更大的還是廚房。
吳淑芬的兒子吳志軒跟到廚房門口，喊了一句“張奶奶”之後就站在那裏不說話，小小的臉上早早的帶了憂愁。
吳淑芬生病之後，張奶奶經常會做點好吃的過來送給她們母子倆，對這邊的廚房也熟悉的很。
她打開碗櫃道，把吳志軒拉到自己身邊，“小喬姑娘，你幫著看看吧？”
路小喬點頭上前，仔仔細細的把碗櫃裏的碗都看了一遍——很可惜，沒有第二件古董。
旁邊的吳志軒偷偷拉著張奶奶，壓低了聲音問道，“張奶奶，我媽媽什麽時候病才會好？她已經好幾天都不舒服了……”
張奶奶摸著他的頭，“很快，你媽媽很快就會好了……”
她看向路小喬，路小喬再次看了看碗櫃，最後朝她搖了搖頭。
張奶奶也沒有太過失望。有了一個碗已經夠多了，是他們得隴望蜀了。
她手裏拿著裝著剛燒開的水的水壺還有幾個一次性紙杯，“好了，既然沒有，那我們就出去吧。”
這會兒張爺爺已經把宣德雪花藍碗拿出來放在桌上了。
“張叔，你說……我當初和餐車一起賣你們的這個碗是寶貝，值五百萬？！”吳淑芬覺得頭有些暈呼呼的，好像在做夢一樣。
“您、您為啥要告訴我這個？！”吳淑芬的嘴唇有些幹澀。
她是真沒想到，她連帶餐車賣出去的那個碗居然這麽值錢。
她也想起來了，這碗似乎原本就是她家吃飯用的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她家了。後來她爸媽死了，她嫁人之後，就把這些東西搬到了夫家。
沒想到丈夫有個花花心腸，她吳淑芬明明給他生了個兒子，還孝順他的父母，他居然背著她偷偷在外面勾搭了一個有錢的富婆！
吳淑芬是個賢惠的好女人，但是她並不會打理自己，在日覆一日的照顧公婆還有孩子中辛苦著，她壓根就不記得她需要打理自己來拴住丈夫的心。
外面的那個是個厲害的，沒多久就懷上了，還仗著肚子裏那塊肉哄的丈夫回來要和她離婚！
本來丈夫是不願意把兒子給吳淑芬的。
是吳淑芬拿著丈夫出軌的證據威脅，並且吳志軒堅定的要求最後兩人才離了婚，孩子判給吳淑芬。
吳淑芬的丈夫家裏其實是沒什麽錢的，都是鄉下人出來討生活。因此離婚之後，吳淑芬除了兒子，就把當初她帶來的那些東西都帶走了，另外加了兩萬塊錢。
也無怪乎吳淑芬的丈夫在靠著一張臉勾搭上有錢寡婦之後，這麽快就願意離婚了。
知道腦子裏長了瘤子之後，即使她努力的告訴自己，要往好裏想，但是吳淑芬難免還是會覺得，她的命太苦了！
可是吳淑芬沒想到，原來她手上曾經的一只碗，都比那個有錢的寡婦所有的財產要多！
想到這裏。
吳淑芬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點想哭，有點想笑，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樣子。
張爺爺嘆了口氣，“淑芬啊……好日子還在後頭，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們把這碗拿過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度過這個難關。咱們老兩口只求把兒子欠的錢還了，減輕兒子的罪孽。剩下的錢，都給你治病！”
吳淑芬趕緊搖頭，“張叔張嬸，這碗再值錢，也是我自己不知道，賣給了你們，你們能把這事兒告訴我，我真的謝謝你們。”
“你們要想幫幫我，那把碗賣了，給我一百萬當醫藥費還有志軒以後的學費。就當是我一百萬賣你們的。”
這也是有趣。
錢明明是那麽多人渴求的東西。
到了這幾個人的手裏，似乎反而成了燙手山芋！都只想拿自己需要的一小部分。
路小喬剛剛在廚房已經不死心的用左眼異能再看了一遍，什麽都沒找出來。
聽到外邊都在討論誰家得多少錢了的時候，路小喬有了新發現。
“哎哎哎，這個放水果的盤子……好像不一般，能讓我看看嗎？”路小喬出聲問道。
吳淑芬一楞，轉頭看見張叔朝著自己直點頭，就猜到了是眼前這個姑娘認出來那只碗是值錢的。
聽了路小喬的話，吳淑芬看了看裝水果的盤子，這也是她家裏早年留下來的，因著是木頭的，用了那麽久也沒摔壞過。
只不過……“這也是值錢的？”吳淑芬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路小喬把盤子裏的蘋果拿下來，拿起盤子仔細查看。
眼前的盤子呈五瓣菱花口形，形制簡練，通體光素無紋。不過因為使用了多年，上面的包漿厚重，看起來很有光澤。
“這個盤子應該不是用來放水果的，應該是個香盤。”路小喬說道，“材質是紫檀的，雖然沒有雕刻什麽特殊的圖案，但是就憑這是紫檀的，價值也在三萬到五萬之間。”
“哦，三五萬啊，已經很多了。”吳淑芬松了一口氣，她覺得五百萬已經夠嚇人了，再多一點她恐怕承受不住。
在雙方謙讓的前提下，張家老兩口和吳淑芬終於談妥了——無論賣出多少錢，兩家人一人一半。
這段時間，吳淑芬經歷了絕望，差點就想一死了之，免得生病受折磨還拖累孩子。如果不是為了兒子，怕兒子沒人照顧，她恐怕堅持不到這個時候。
她沒想到，平時相處的很好的張叔張嬸會在發現古董之後願意把古董和她這個原主人分享。讓她在絕望中又有了希望。
“張叔、張嬸！”吳淑芬擦了擦眼淚說道，“我真的謝謝你們，你們放心，要是我能活下來，以後你們就是我吳淑芬的再生父母，我會把你們當親爸媽一樣！”
張奶奶笑道，“那感情好！我老早就想要一個閨女了。”
又摸了摸吳志軒的腦袋，“這下連孫子也有了！”
說罷，吳淑芬忍不住笑了。吳志軒雖然聽不太懂，但也能從大人們的話裏知道，媽媽很快就會沒事了，也不禁露出了笑臉。
***
幾年之後。
吳淑芬的丈夫馮紹功又一次離婚了。
富婆覺得馮紹功吸引她的那張臉已經隨著時光流逝不再吸引人了。
她帶著生下來的兒子，和馮紹功離婚了，又找了一個小白臉。
馮紹功從民政局裏出來，人有些恍惚。
他的人生為什麽會過成這樣？！
他從小就聰明，在學習上有天賦。是他們村子裏的大學生。
後來他去了一家外貿公司當小職員，有一個賢惠的老婆，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他吧父母也接到了市區一起住，村子裏的人都羨慕他的父母，都說他是個孝順兒子。
然後怎麽了？
哦！他的女上司似乎對他有意思。
女上司離婚了，沒有孩子，手裏還有公司的股份，長得也很漂亮。
沒有過多的猶豫。在女上司向他散發暧昧的信號之後，他和女上司在一起了。
然後就是這麽巧，沒幾次之後，女上司告訴他，她懷孕了。
他仔細想過之後，和家裏的黃臉婆離婚，向女上司求婚了。
他以為在娶了有錢老婆之後自己會越過越好。
但是並不是。
公司裏的人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覺得他就是個小白臉。
新老婆不耐煩伺候公公婆婆，不肯跟他們一起住。父母也念叨著原來的兒媳婦，不接受新的兒媳婦。
而今，他又一次離婚了。
馮紹功茫然的看著周圍。
他似乎看到了，剛剛從商場裏走出來的一對老夫妻還有一個打扮時髦的婦人帶著一個孩子，手裏大包小包的，渾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滋味。
背影上，那個婦人似乎有些像……他的第一個老婆？
隨即他又苦笑著搖搖頭，吳淑芬就是一個村姑，手裏沒錢她現在一定回鄉下去了，又怎麽會在這裏呢？！
而過了拐角，赫然就是張家老兩口、吳淑芬還有吳志軒，他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過的安寧而幸福。
***
路小喬她們離開吳淑芬家之後，就被小錢先送回了4S店。
看時間不早了，今天一天過的起伏跌宕，陶凝和楊曼曼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自家好朋友鑒定水平居然這麽厲害的事兒。
路小喬坐車回家的之後，她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不認識的號碼？
路小喬有這樣一個習慣。
不認識的號碼打到她手機上，第一遍她是絕對不會接的。第二遍要是同一個號碼打過來，再考慮一下是哪裏打來的電話，偏僻地點的電話絕對是不接的。
所以看到這個明顯是京城號碼的時候，路小喬第一反應是……掛了。
過了大概十幾秒，同一個號碼打過來了。
路小喬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餵？請問是路小喬嗎？”電話那頭問道。
路小喬回答，“沒錯，請問有什麽事？”
對面的聲音一下子熱切起來了，“是這樣的路小喬女士，我們這邊是裕和拍賣行，我們得到消息，您的手上有一份文征明《停雲館帖》的字帖，請問您是否有進行拍賣的打算？”
路小喬接到這個電話，只覺得：終於來了。
當初去參加那個書畫交流展的時候，路小喬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
每一個手裏有收藏有價值古董的人，和他聯系的最頻繁的，就是拍賣行的人。他們消息靈通，在知道誰手裏有什麽比較有價值的古玩，會主動派人聯系。
之所以路小喬能在過年之前獲得一段時間的安寧，是因為她在交流會之後，考完試就立馬回家了。
在古玩圈子裏，有她手機號碼的，也就是學校裏的老師同學。
交流會的消息傳開來，一問，居然還真就沒人能聯系到路小喬？！
有人會問到範教授這邊，範教授也幫路小喬擋了一點時間。
不過那些個拍賣行的，人脈都是有不少的，想要拿到一個普通大學學生的電話號碼，也不是找不到。
年前不打，只不過是給範教授點面子——別看範教授是個大學教授，實際上在滬市古玩圈子裏面子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電話打過來也沒用，路小喬壓根沒準備賣！
她早就把《停雲館帖》和家裏挖出來的書畫古籍放一起了，偶爾還會拿出來欣賞欣賞。
“不好意思，我不準備拍賣。”路小喬道。
“那您願意把停雲館帖拿出來展覽嗎？我們這邊有時候拍賣之前也會開一個展覽會什麽的，很需要您手裏這樣的寶貝，我們願意付租金的！”電話那頭的人契而不舍。
路小喬堅定的很，無論對方說什麽，一律表示：不好意思我拒絕。
好不容易掛斷了電話，沒多久，電話居然又響了。
依然是打了兩次之後路小喬才接，是瓷都的電話號碼。一接通，又是一家拍賣公司的邀請……
路小喬說了一通又掛斷電話之後，意識到，她真的開始在古玩圈子裏留下名字了。
***
話分兩頭。
路小喬手裏有停雲館帖的事情，不少拍賣行都得到了消息。
封景的九歌拍賣行以及俞家的長風拍賣行都得到了消息。
只不過，雙方的態度截然不同。
長風拍賣行算是一家老牌的拍賣行了，在國內有一定的名氣。
停雲館帖固然是少見的好東西，但是長風拍賣行對它並不是志在必得的。畢竟他們手裏的其他好東西也不少。
因此，在派人打了個電話，知道路小喬並沒有要賣停雲館帖的意思之後，負責這件事的人就沒有再跟進下去。
而九歌拍賣行和長風不同。
作為一個新興的拍賣行，他們缺乏的，是人脈關系的積累。
就比如說，那些個大的拍賣行，如果臨近拍賣的時候突然一件拍賣品出了問題，那麽他們就會聯系和他們交好的一些個收藏家請他們幫忙拿出一件鎮得住場子的東西度過難關。
但是九歌，他們暫時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停雲館帖的事情，詢問的怎麽樣了？”封景看向面前的褚超。
褚超煩惱的抓了抓腦袋，“已經打電話過去了，但是對方並沒有要拍賣的意思。”
“不過封哥，咱們為什麽要特別關註這個路小喬？字帖她又不肯拍賣，你還特意給她寄了咱們這個月月底拍賣的請柬！”
封景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面，“那些個出了名的收藏家，一般都是有了固定聯系的拍賣行的。咱們九歌想要插一手，太困難。”
“這個路小喬，雖然只是鑒定系的大一學生。但是F大的範教授顯然是看重這個學生的。”
“並且，才大一就能撿到這樣的漏，可見鑒定水平不俗。這行的收藏界的新秀，才是我們積累人脈需要的對象。”
褚超這才明白過來，“封哥，還是你聰明！”
……
收到拍賣會的請柬，路小喬也是驚訝了一下。
看日期似乎離開學的時候就差幾天，提前過去參加一下也不錯。
路爸路媽最近正好也被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親戚給煩的有些怕了，一聽路小喬說要提前回學校，夫妻倆一拍即合——他們送路小喬回學校，正好也可以帶路奶奶去滬市的大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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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陶凝的爸爸在離步行街不遠的的地方開了一家4S店, 過去說了一聲陶爸爸直接就派了一個男店員開了一輛六座的車送他們過去。
老兩口的移動攤位就暫時放在4S店裏，反正平時的時候他們也是攀交情找了附近一個熟人借了車庫放的，不然每天從西區推著攤位過來那也是夠嗆。
陶爸爸自然也是看到了張爺爺張奶奶他們的, 聽陶凝小聲說了他們的情況之後，陶爸爸心裏也覆雜的很。
多年的鄰居, 怎麽也沒想到兩位老人會到了這個地步……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誰能想到老兩口用來放糖的碗居然是古董呢！
想到這裏, 陶爸爸又看了一眼路小喬, 閨女的這個好朋友，似乎很有能耐啊！
開車的小夥叫做小錢，知道這回是要送老板的閨女, 一路上車開的那叫一個平穩——都快和旁邊的電動車一個速度了。
就保持著這種慢吞吞的速度, 一行人來到了西區張爺爺張奶奶他們住的筒子樓。
張奶奶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了，她把路小喬她們帶到三樓他們家——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裏。
“其實啊……”張奶奶說道，“這碗是剛搬到這邊來之後，我們買回來的。”
當初他們的兒子被捕入獄, 張爺爺張奶奶把能賣的都賣了，住到這邊來的時候，手裏就只有一些衣服還有身份證社保卡之類的, 其他的就連手機都作價兩百塊錢賣掉了——兒子有錢的時候給買的手機, 好幾千呢！賣的時候就只能賣兩百了。
都是老頭老太太了, 想要找個合適的工作賺錢也不容易。
最後還是停在樓下的那輛移動餐車給了老兩口靈感。
張奶奶以前最喜好吃，做的東西也好吃。他們就想著弄個攤位賣點簡單的吃食，能賺一點是一點。
住在他們同一層的吳淑芬是個請教的好人選，樓下的餐車就是她的。
吳淑芬是幾年前就來到這裏住下的，身邊還有一個兒子在念小學，平時的時候都是推個攤位出去賣點鹵味的。
也是老兩口的運氣好。
他們去找吳淑芬詢問怎麽擺攤賣吃食的時候，吳淑芬正好攢夠了一小筆錢，租了一個十平米大小的鋪子。
雖然面積不大，但好歹是可以遮風擋雨。
看老兩口沒個孩子幫忙，這麽大把年紀還要出去賣吃的賺錢，吳淑芬也是感同身受，不僅好好教給了他們一些擺攤賣吃食的小技巧，還把她原來那餐車以相當便宜的價格賣給了老兩口。
這裏面，自然也包括了一些鍋碗瓢盆。
宣德雪花藍的那只碗，就是在那個時候買回來的！
說到這裏，路小喬她們也都明白了碗的來歷。
只不過……讓她們過來這邊，又是為什麽呢？
張爺爺在旁邊接過話茬，“小姑娘，我們知道你有本事，想請你幫忙，去淑芬家裏看看還有沒有值錢的古董了。”
“淑芬她是個好人，可是最近她們家……唉！”
原來，吳淑芬租了個小鋪子之後，生意穩定，日子也過的不錯。
沒成想，半個月前，她去接她兒子放學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就暈倒在了路上。
有好心人送她去了醫院。
一檢查，醫生說，吳淑芬的腦袋裏長了顆瘤子。
這著實是在這個經受了苦難還努力頑強的女人身上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即使醫院的結果還沒有完全下來，不知道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但是做手術的費用、術後的修養……對於吳淑芬來說都是天文數字。
而且她家裏除了她和她兒子，也沒什麽親人了。
丈夫……早就離婚了，不提也罷！
現在吳淑芬出了事情，家裏就一個還在上小學的兒子，也就張爺爺張奶奶偶爾幫忙搭把手照顧一下。
這回路小喬認出來宣德雪花藍，對張爺爺張奶奶是雪中送炭，但是又讓他們糾結不已。
照理來說，這碗是他們買回來的，當時雙方都是不知道真實價值的，買回來自然算是他們的了。
但是主要在於他們和碗的原主人吳淑芬是熟識的，對方還幫助過他們，現在又正好遇到了困難。
要是他們自己把碗賣了發財，讓吳淑芬母子倆在醫院裏經歷絕望，他們自認是做不到的。
所以才會想到先讓路小喬過去幫著看看，吳淑芬家裏還有沒有值錢的古董能讓他們度過難關了。
路小喬聽了之後若有所思，問了一句，“那萬一她們家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怎麽辦？”
張爺爺張奶奶相互之間看了一眼，“咱們家欠債還有八十萬，如果這碗真的像小姑娘你說的值五百萬，那我們老兩口就去和淑芬商量商量，我們只要八十萬，其他的……都還給她，讓她治病！”
這個決定，讓路小喬他們這幾個年輕人沈默了。
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她會把錢還給對方嗎？
路小喬不知道。
按照她們古玩這行的思維，撿漏那也是公平交易得來的，憑的是本事和運氣，哪裏有還給人家的道理？！
但是要是遇到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路小喬想著她應該會想辦法至少把醫藥費想辦法給付了。
這個時候，明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還稍稍覺得這樣的行為可能有點傻。
但是看別人這麽做了，心裏還是很敬佩的。
路小喬答應了跟他們去吳淑芬家裏看看。
***
吳淑芬沒有住院，還在家裏休養。
最後的結果還沒出來，她還是能省一點算一點。
她兒子年齡還小，雖然之前去醫院知道媽媽生病了，心情有些低落。但是吳淑芬只說是感冒了身體不好，所以孩子並不知道媽媽生的什麽病。
吳志軒本來是在做作業的，聽到敲門聲忙著跑出來幫媽媽開門。
開門看到隔壁的張大爺張大媽，後面還跟著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小錢沒有跟著過來。
吳淑芬雖然還在為自己還有兒子的未來擔憂，但是看到張大爺張大媽，還是露出了笑容，“張叔張嬸，今天回來的很早啊？”
又看看路小喬三個女孩子，“這是……你們的孫女兒？”
張奶奶笑著答了一句，“是認識的小朋友，都是好孩子。”
“哦。”吳淑芬答應了一句，“那你們先坐，我給你們倒杯茶吧。”
說著就準備去廚房倒水。
被張奶奶趕緊阻止了，“你別忙了，好好坐著，我去倒水。今天過來啊是有事跟你說！老頭子，你好好和淑芬慢慢說。”
張奶奶說著就拉路小喬進了廚房——因為值錢的宣德雪花藍是一只碗，張奶奶覺得可能性更大的還是廚房。
吳淑芬的兒子吳志軒跟到廚房門口，喊了一句“張奶奶”之後就站在那裏不說話，小小的臉上早早的帶了憂愁。
吳淑芬生病之後，張奶奶經常會做點好吃的過來送給她們母子倆，對這邊的廚房也熟悉的很。
她打開碗櫃道，把吳志軒拉到自己身邊，“小喬姑娘，你幫著看看吧？”
路小喬點頭上前，仔仔細細的把碗櫃裏的碗都看了一遍——很可惜，沒有第二件古董。
旁邊的吳志軒偷偷拉著張奶奶，壓低了聲音問道，“張奶奶，我媽媽什麽時候病才會好？她已經好幾天都不舒服了……”
張奶奶摸著他的頭，“很快，你媽媽很快就會好了……”
她看向路小喬，路小喬再次看了看碗櫃，最後朝她搖了搖頭。
張奶奶也沒有太過失望。有了一個碗已經夠多了，是他們得隴望蜀了。
她手裏拿著裝著剛燒開的水的水壺還有幾個一次性紙杯，“好了，既然沒有，那我們就出去吧。”
這會兒張爺爺已經把宣德雪花藍碗拿出來放在桌上了。
“張叔，你說……我當初和餐車一起賣你們的這個碗是寶貝，值五百萬？！”吳淑芬覺得頭有些暈呼呼的，好像在做夢一樣。
“您、您為啥要告訴我這個？！”吳淑芬的嘴唇有些幹澀。
她是真沒想到，她連帶餐車賣出去的那個碗居然這麽值錢。
她也想起來了，這碗似乎原本就是她家吃飯用的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她家了。後來她爸媽死了，她嫁人之後，就把這些東西搬到了夫家。
沒想到丈夫有個花花心腸，她吳淑芬明明給他生了個兒子，還孝順他的父母，他居然背著她偷偷在外面勾搭了一個有錢的富婆！
吳淑芬是個賢惠的好女人，但是她並不會打理自己，在日覆一日的照顧公婆還有孩子中辛苦著，她壓根就不記得她需要打理自己來拴住丈夫的心。
外面的那個是個厲害的，沒多久就懷上了，還仗著肚子裏那塊肉哄的丈夫回來要和她離婚！
本來丈夫是不願意把兒子給吳淑芬的。
是吳淑芬拿著丈夫出軌的證據威脅，並且吳志軒堅定的要求最後兩人才離了婚，孩子判給吳淑芬。
吳淑芬的丈夫家裏其實是沒什麽錢的，都是鄉下人出來討生活。因此離婚之後，吳淑芬除了兒子，就把當初她帶來的那些東西都帶走了，另外加了兩萬塊錢。
也無怪乎吳淑芬的丈夫在靠著一張臉勾搭上有錢寡婦之後，這麽快就願意離婚了。
知道腦子裏長了瘤子之後，即使她努力的告訴自己，要往好裏想，但是吳淑芬難免還是會覺得，她的命太苦了！
可是吳淑芬沒想到，原來她手上曾經的一只碗，都比那個有錢的寡婦所有的財產要多！
想到這裏。
吳淑芬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點想哭，有點想笑，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樣子。
張爺爺嘆了口氣，“淑芬啊……好日子還在後頭，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們把這碗拿過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度過這個難關。咱們老兩口只求把兒子欠的錢還了，減輕兒子的罪孽。剩下的錢，都給你治病！”
吳淑芬趕緊搖頭，“張叔張嬸，這碗再值錢，也是我自己不知道，賣給了你們，你們能把這事兒告訴我，我真的謝謝你們。”
“你們要想幫幫我，那把碗賣了，給我一百萬當醫藥費還有志軒以後的學費。就當是我一百萬賣你們的。”
這也是有趣。
錢明明是那麽多人渴求的東西。
到了這幾個人的手裏，似乎反而成了燙手山芋！都只想拿自己需要的一小部分。
路小喬剛剛在廚房已經不死心的用左眼異能再看了一遍，什麽都沒找出來。
聽到外邊都在討論誰家得多少錢了的時候，路小喬有了新發現。
“哎哎哎，這個放水果的盤子……好像不一般，能讓我看看嗎？”路小喬出聲問道。
吳淑芬一楞，轉頭看見張叔朝著自己直點頭，就猜到了是眼前這個姑娘認出來那只碗是值錢的。
聽了路小喬的話，吳淑芬看了看裝水果的盤子，這也是她家裏早年留下來的，因著是木頭的，用了那麽久也沒摔壞過。
只不過……“這也是值錢的？”吳淑芬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路小喬把盤子裏的蘋果拿下來，拿起盤子仔細查看。
眼前的盤子呈五瓣菱花口形，形制簡練，通體光素無紋。不過因為使用了多年，上面的包漿厚重，看起來很有光澤。
“這個盤子應該不是用來放水果的，應該是個香盤。”路小喬說道，“材質是紫檀的，雖然沒有雕刻什麽特殊的圖案，但是就憑這是紫檀的，價值也在三萬到五萬之間。”
“哦，三五萬啊，已經很多了。”吳淑芬松了一口氣，她覺得五百萬已經夠嚇人了，再多一點她恐怕承受不住。
在雙方謙讓的前提下，張家老兩口和吳淑芬終於談妥了——無論賣出多少錢，兩家人一人一半。
這段時間，吳淑芬經歷了絕望，差點就想一死了之，免得生病受折磨還拖累孩子。如果不是為了兒子，怕兒子沒人照顧，她恐怕堅持不到這個時候。
她沒想到，平時相處的很好的張叔張嬸會在發現古董之後願意把古董和她這個原主人分享。讓她在絕望中又有了希望。
“張叔、張嬸！”吳淑芬擦了擦眼淚說道，“我真的謝謝你們，你們放心，要是我能活下來，以後你們就是我吳淑芬的再生父母，我會把你們當親爸媽一樣！”
張奶奶笑道，“那感情好！我老早就想要一個閨女了。”
又摸了摸吳志軒的腦袋，“這下連孫子也有了！”
說罷，吳淑芬忍不住笑了。吳志軒雖然聽不太懂，但也能從大人們的話裏知道，媽媽很快就會沒事了，也不禁露出了笑臉。
***
幾年之後。
吳淑芬的丈夫馮紹功又一次離婚了。
富婆覺得馮紹功吸引她的那張臉已經隨著時光流逝不再吸引人了。
她帶著生下來的兒子，和馮紹功離婚了，又找了一個小白臉。
馮紹功從民政局裏出來，人有些恍惚。
他的人生為什麽會過成這樣？！
他從小就聰明，在學習上有天賦。是他們村子裏的大學生。
後來他去了一家外貿公司當小職員，有一個賢惠的老婆，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他吧父母也接到了市區一起住，村子裏的人都羨慕他的父母，都說他是個孝順兒子。
然後怎麽了？
哦！他的女上司似乎對他有意思。
女上司離婚了，沒有孩子，手裏還有公司的股份，長得也很漂亮。
沒有過多的猶豫。在女上司向他散發暧昧的信號之後，他和女上司在一起了。
然後就是這麽巧，沒幾次之後，女上司告訴他，她懷孕了。
他仔細想過之後，和家裏的黃臉婆離婚，向女上司求婚了。
他以為在娶了有錢老婆之後自己會越過越好。
但是並不是。
公司裏的人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覺得他就是個小白臉。
新老婆不耐煩伺候公公婆婆，不肯跟他們一起住。父母也念叨著原來的兒媳婦，不接受新的兒媳婦。
而今，他又一次離婚了。
馮紹功茫然的看著周圍。
他似乎看到了，剛剛從商場裏走出來的一對老夫妻還有一個打扮時髦的婦人帶著一個孩子，手裏大包小包的，渾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滋味。
背影上，那個婦人似乎有些像……他的第一個老婆？
隨即他又苦笑著搖搖頭，吳淑芬就是一個村姑，手裏沒錢她現在一定回鄉下去了，又怎麽會在這裏呢？！
而過了拐角，赫然就是張家老兩口、吳淑芬還有吳志軒，他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過的安寧而幸福。
***
路小喬她們離開吳淑芬家之後，就被小錢先送回了4S店。
看時間不早了，今天一天過的起伏跌宕，陶凝和楊曼曼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自家好朋友鑒定水平居然這麽厲害的事兒。
路小喬坐車回家的之後，她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不認識的號碼？
路小喬有這樣一個習慣。
不認識的號碼打到她手機上，第一遍她是絕對不會接的。第二遍要是同一個號碼打過來，再考慮一下是哪裏打來的電話，偏僻地點的電話絕對是不接的。
所以看到這個明顯是京城號碼的時候，路小喬第一反應是……掛了。
過了大概十幾秒，同一個號碼打過來了。
路小喬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餵？請問是路小喬嗎？”電話那頭問道。
路小喬回答，“沒錯，請問有什麽事？”
對面的聲音一下子熱切起來了，“是這樣的路小喬女士，我們這邊是裕和拍賣行，我們得到消息，您的手上有一份文征明《停雲館帖》的字帖，請問您是否有進行拍賣的打算？”
路小喬接到這個電話，只覺得：終於來了。
當初去參加那個書畫交流展的時候，路小喬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
每一個手裏有收藏有價值古董的人，和他聯系的最頻繁的，就是拍賣行的人。他們消息靈通，在知道誰手裏有什麽比較有價值的古玩，會主動派人聯系。
之所以路小喬能在過年之前獲得一段時間的安寧，是因為她在交流會之後，考完試就立馬回家了。
在古玩圈子裏，有她手機號碼的，也就是學校裏的老師同學。
交流會的消息傳開來，一問，居然還真就沒人能聯系到路小喬？！
有人會問到範教授這邊，範教授也幫路小喬擋了一點時間。
不過那些個拍賣行的，人脈都是有不少的，想要拿到一個普通大學學生的電話號碼，也不是找不到。
年前不打，只不過是給範教授點面子——別看範教授是個大學教授，實際上在滬市古玩圈子裏面子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電話打過來也沒用，路小喬壓根沒準備賣！
她早就把《停雲館帖》和家裏挖出來的書畫古籍放一起了，偶爾還會拿出來欣賞欣賞。
“不好意思，我不準備拍賣。”路小喬道。
“那您願意把停雲館帖拿出來展覽嗎？我們這邊有時候拍賣之前也會開一個展覽會什麽的，很需要您手裏這樣的寶貝，我們願意付租金的！”電話那頭的人契而不舍。
路小喬堅定的很，無論對方說什麽，一律表示：不好意思我拒絕。
好不容易掛斷了電話，沒多久，電話居然又響了。
依然是打了兩次之後路小喬才接，是瓷都的電話號碼。一接通，又是一家拍賣公司的邀請……
路小喬說了一通又掛斷電話之後，意識到，她真的開始在古玩圈子裏留下名字了。
***
話分兩頭。
路小喬手裏有停雲館帖的事情，不少拍賣行都得到了消息。
封景的九歌拍賣行以及俞家的長風拍賣行都得到了消息。
只不過，雙方的態度截然不同。
長風拍賣行算是一家老牌的拍賣行了，在國內有一定的名氣。
停雲館帖固然是少見的好東西，但是長風拍賣行對它並不是志在必得的。畢竟他們手裏的其他好東西也不少。
因此，在派人打了個電話，知道路小喬並沒有要賣停雲館帖的意思之後，負責這件事的人就沒有再跟進下去。
而九歌拍賣行和長風不同。
作為一個新興的拍賣行，他們缺乏的，是人脈關系的積累。
就比如說，那些個大的拍賣行，如果臨近拍賣的時候突然一件拍賣品出了問題，那麽他們就會聯系和他們交好的一些個收藏家請他們幫忙拿出一件鎮得住場子的東西度過難關。
但是九歌，他們暫時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停雲館帖的事情，詢問的怎麽樣了？”封景看向面前的褚超。
褚超煩惱的抓了抓腦袋，“已經打電話過去了，但是對方並沒有要拍賣的意思。”
“不過封哥，咱們為什麽要特別關註這個路小喬？字帖她又不肯拍賣，你還特意給她寄了咱們這個月月底拍賣的請柬！”
封景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面，“那些個出了名的收藏家，一般都是有了固定聯系的拍賣行的。咱們九歌想要插一手，太困難。”
“這個路小喬，雖然只是鑒定系的大一學生。但是F大的範教授顯然是看重這個學生的。”
“並且，才大一就能撿到這樣的漏，可見鑒定水平不俗。這行的收藏界的新秀，才是我們積累人脈需要的對象。”
褚超這才明白過來，“封哥，還是你聰明！”
……
收到拍賣會的請柬，路小喬也是驚訝了一下。
看日期似乎離開學的時候就差幾天，提前過去參加一下也不錯。
路爸路媽最近正好也被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親戚給煩的有些怕了，一聽路小喬說要提前回學校，夫妻倆一拍即合——他們送路小喬回學校，正好也可以帶路奶奶去滬市的大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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